香港日报

我的父亲母亲

作者:李荣

我的父亲李屏东于2023年10月26日仙逝，享年91岁。在诸位至爱亲朋的加持下，已于28日火化后魂归蓝田老家，入土为安。走完了他平凡而光辉的一生。我的父亲李屏东出生于1932年8月18日，1952年参加工作，是新中国培养的一代建筑规划大师、高级知识分子。

我的父亲李屏东，1932年夏天出生在陕西蓝田白鹿原鲸鱼沟前卫镇谢家湾李家村。据我们家家谱记载，我们这村里李氏家族是明朝关中大地震后从山西洪同县迁徙而来，老家为湖北公安县。每个人脚趾小姆指指甲盖是分分岔的，我看过我们家族的人脚趾，的确如此。

“天上九头鸟，地上湖北老”，都说湖北人很精明。但是，在我的父亲李屏东身上全然看不出这种精明劲来，倒是一个关中汉子的“纯朴、善良、包容、大气”。

我父亲在解放前上的蓝田城关中学，是家里受教育程度最高的，后来上了西北建筑学院的前身陕西省建筑学校，校址在三原县于右任的故乡，从小就教育我“字是人的脸面”，一定要写得一手好字。学校毕业后，分配到北门里的西北建筑设计院工作了几十年，后从西北院调动到陕西省建筑设计院从事城乡规划工作，再后来成立陕西省城乡规划设计院工作，担任总工程师工作，他跑遍了全省108个县，在我的印象中，他跑得最多的地方是延安市和安康市，因为这俩城市都遭过水灾，灾后重建，规划先行。而且一去出差就是好几个月，有一次去安康出差，乘坐的极普车发生了车祸，差点丢了性命。回到家，父亲急忙叫我母亲给司机牛师傅做饭吃，有说有笑并安慰牛师傅，他们一起还喝了杯过命酒。

我的父亲在工作人极其认真，正如设计院大门口的标语所书“百年大计，设计为上”，加班加点，长年出差是家长便饭。记得父亲获得的先进工作者证书压满了厢底。建党一百周年时，还获得了“光荣在党五十年”奖牌和证书。

我的母亲韩亚兰出生在蓝田县离我们村十里路的白村，这是一个比和我们村大十倍的村子。比我父亲小八岁。当时我父亲三十岁，已工作八年，在当时已属大龄青年，我母亲刚从县师范学校毕业，经人介绍嫁给了我父亲，第二年就有了我，我出生于当时我母亲工作的焦岱镇荣家沟，所以取名李荣。随后生下了妹妹李玲，弟弟李宏。据我母亲讲，我们三人出生时，我父亲都忙于工作，出差在外，都不在家。

在父亲的一生中，他是家庭和睦的代表。他和我母亲韩亚兰结婚几十年，从没大声喝斥过她，更没有一次指着我母亲说话。

在我的记忆中，一年寒假结束，母亲要收假回蓝田老家教书，临行前买些梨子路上吃，父亲就把这些梨用纸一个包起来放入挎包中，母亲见状，嘟囔了几句，嫌他太仔细，听了此话，父亲狠狠地把一个梨摔在地上，扬长而去……，这就是我经历过的他们夫妻间的唯一红过脸的事。

她俩恩恩爱爱一辈子，对晚辈更是隔代亲。长孙李想在他们身边生活了七八年，我父亲看娃也十分小心认真，生怕把娃嗑了拌了。李想回忆到：我小时候她俩也会为了一些生活小事拌嘴， 都是我在劝阻，我说：都老夫老妻的，别吵了好不好， 她俩就笑起来了。

后来，我儿子李想成长为国际唱片公司签约艺人，我侄子李玉泉成为一名青年唱手，我父亲笑着问我，咱祖上好像没有唱歌的基因，咱这两娃怎么都唱歌成名了?哈哈哈哈……

父母的婚姻走过六十多年，称为“钻石婚”，达到了人生婚姻的最高值。我们家属于典型的“男主外女主内”，我妈教师出身，喜欢把控家里的一切，是我们家的“总理”，大到子女结婚生子上学就业，小到柴米油盐酱醋茶，我儿子李想、侄子李玉泉都是由我母亲带大的。而我父亲除工作，家里的事情基本上不太管，当你有事征求意见时他才给你一个参考答案，一般不会主动寻问子女的情况。

在家里，我父亲从不讲究吃穿。基本上是我母亲做什么穿什么，做什么吃什么。他们俩最爱吃的是一种在玉米糁里下面条的饭“包谷糁面”，然后炒了韭菜或蒜苗，盖在饭上伴着吃。而到这时就是我最头疼的事，对于我来说，看着粘糊糊的一团面条，我实在难以下咽。

在我们家我妈待客的饭常常包饺子。曾在西工大上学的表哥，几乎周末到我家来，我妈都会给他包饺子，后来我表哥抱怨到，到我姑家，我姑光会给我吃饺子。

我是上小学四年级才从蓝田老家转到西安西七路小学上学的，从这时起才跟着我爸一起生活的。我妈带着我妹李玲和弟弟李宏在蓝田我妈教书的学校生活。

当时我们住在西北设计院苏联老大哥盖的东楼三层，我父亲给我买了食堂的饭票，他出差时，我一个人在食堂打饭，他回来时，我们有时自已做些家常饭菜，从未在生活上提出特殊要求。有时周末会到北大街吃碗羊肉泡和五四甜食店吃碗园宵。

而我父亲从未有过怨言，但是，他十分重视锻炼身体。从四十多岁开始，每天早上都是6点多起床，漱洗完毕后，自已蒸个鸡蛋羹，溜一个馒头，喝一包牛奶后，就去公园锻炼身体二三个小时，大约到十一点左右回家看报纸，了解国家大事。这种习惯坚持了近三十年。直到临终前一二年，因腿脚不方便，上下不了四层楼才终止了锻炼和看报的习惯。临终前一周，进食有些困难，我们请医院的大夫来检查。大夫检查后有二个没想到:一个是老爷子全身器官都很健康，90高龄没啥大毛病;二是老爷子浑身上下干干净净，你们伺候得很好。大夫建议去医院救治。我们说，老爷子一生就没去过医院，健康了一辈子，就不要到医院折腾了。2023年10月26日，上午中午没有进食，下午6点磕然长逝，安详离世……

世界上爱我们的人或者我们爱的人，毕竟会逐渐离我们远去，这是自然规律使然，谁也无法挽留，永存心底的只有永恒的亲情……

(作者李荣：著名文化学者、国家二级教授、著名画家、陕西广电书画艺术研究院院长)